【核心提示】新型城鎮建設絕非是發展規劃和設計圖紙所能解決的，它需要從中國鄉鎮人及其生活出發，融合其自然和歷史。以鄉鎮人對自己鄉鎮有歸屬感為目標，新型城鎮建設才會更美好。

　　千城一面，已然成為近二十年來中國城市化過程的“新城”之痛。樓群高聳后的逼仄空間，光潔玻璃立面的刺目反光，寸草不存廣場上的烈日炙烤，遇暴雨即澇且堵的城市交通，以及河道水網散發的刺鼻氣味，成為如今城市人必須承受的生活之重。

　　深入“閱讀”城鎮的自然與歷史

　　如果說城市的發展必然要以對自然性的有限破壞為代價，那么，我們在進行新型城鎮建設之初，是否可以心存敬畏地面對城鎮固有的自然生態，最大限度地維護它？按照俞孔堅“反規劃”的城市規劃設計理念，新型城鎮建設也應該首先從規劃和設計非建設用地入手。即，注重城鎮所在地域的自然格局的連續性，維護和恢復當地水土等自然形態，保護和建立多樣化的鄉土生態系統，在自然條件優越的城鎮，依據山水格局建立綠色廊道或風景帶，在植被豐茂的地域，建立鄉鎮苗圃基地。唯有如此，大地的綠脈才能煥發生機，中國的鄉鎮才會保持各自的地理特色。
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人必須在自己的歷史中反觀和認知自己。正如風雨水火在大地上刻畫出自然紋理并形成自然景觀一樣，人衣食住行的痕跡留在大地之上，那些足跡與道路、門廊與橋梁、籬笆與墻壁，既是人的歷史遺存，更是人文景觀的要素，它們講述的不僅僅是人與自然、人與人的喜怒哀樂，更有關人類現在和未來的生活環境和樣態。因此，若想為中國人營造更好的生活環境，就必得反觀城鎮自身的歷史，敬畏祖先饋贈給后人的歷史遺存。

　　地域和民族的多樣性，以及統一國家歷史的相對穩定性，造就了中國千姿百態的城鎮。四川都江堰的閑適氣質，標識出巴蜀核心地帶人們生活的悠閑性；浙江義烏大小城鎮的批發商鋪，展現的是“全民皆商”的溫州氣質；山東曲阜人的純樸敦厚，呈現的是儒家文化的幽深影響。凡此之類，都植根于當地人的生活和場所的歷史進程中。新型城鎮建設的決策者和建設者們，必須深入“閱讀”各自城鎮的歷史，了解那種源于當地自然與人文進展的雙重過程，理解這個過程中所蘊含和生發出的本地人文精神及其內在力量。

　　新型城鎮建設以人的歸屬感為目標

　　敬畏自然，人才可能擁有舒適的生活環境；敬畏歷史，人就可以生發出文化氣質和寬容精神。在新型城鎮建設的實踐過程中，尤其要注重以下幾個面向。

　　首先，以“慢”的態度精細地認知城鎮固有的自然格局和歷史情態，分辨出城鎮中哪些是絕對不可“動”的自然和歷史，比如河道、古建筑群、濕地系統等。

　　其次，甄別并保護城鎮中自然形成的公共場所。比如，祠堂、戲臺、水井等，這些古老的公共場所，如今在很多城鎮可能失去了它們往昔的公共效用，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的歷史與文化就此喪失了。

　　再次，著手整理和搶救各城鎮的非物質文化遺存。這一點對少數民族區域的城鎮尤其重要。中國歷史和文化的豐富性，有賴于民族的多樣性。由于少數民族城鎮大多是這個民族的文化和風俗習慣的集中地，對這些城鎮尚存的非物質文化遺存進行整理和搶救，一方面是保持民族性的需要，另一方面也是為新型城鎮未來的可觀光性，積累歷史和文化資本。

　　最后，任何城鎮的建設實踐，都應該盡可能讓本地設計師與資深工匠參與其中。因為，這樣的設計屬于當地的自然與歷史過程，是當地人的設計，通達于他們自己的生活。許多城市都聘請外國設計團隊或請同一個設計單位進行規劃設計，實際上是用現代性的形式美，遮蔽乃至損害了當地歷史與文化的質地。

　　新型城鎮建設絕非是發展規劃和設計圖紙所能解決的，它需要從中國鄉鎮人及其生活出發，融合其自然和歷史。以鄉鎮人對自己鄉鎮有歸屬感為目標，新型城鎮建設才會更美好。

　　（作者單位：蘇州大學中國特色城鎮化研究中心）